寧芊芊的最後一句話聽得慕梨瀟心中都一驚，李青荷自然是更加驚訝。怎麽，一直以來都聽她話的表妹，不過是一天沒見，就敢和她頂嘴了？

“芊芊！你再說一遍？”她站起來，手撐在桌子上，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，但還是沒有能夠控制好自己的語氣。

“表姐可不要動怒，我只是覺得，你讓我過來，名義上是請我過來用膳的，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，心裏十分感激表姐，可是來了卻什麽都沒有，反而被表姐叫到房間裏來訓話，卻不知是為何？”

“你！你……”李青荷氣得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，“你中邪了？”

面對寧芊芊這樣大的變化，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，除了覺得她是中邪了以外，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。不然她為什麽會從一個聽話的人，變成這個樣子？

慕梨瀟在屋頂上差點笑出來，看來寧芊芊並沒有讓她失望。這麽多年的時間，一直活在李青荷的陰影之中，加上她昨天對寧芊芊潛意識的影響，寧芊芊已經開始反抗了。

"我中邪了？"寧芊芊看到李青荷這樣的反應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。她竟然會以為自己是中邪了才會這麽說。“我沒有中邪，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，表姐讓我過來吃飯，一開口就質問我，我是真的不明白表姐你是什麽意思。”

李青荷怔楞地看了寧芊芊好幾眼，好像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一樣。她很想知道，是不是什麽人假扮成了寧芊芊過來騙她。

“表姐，我可是餓了一天了，要是你這裏沒有什麽吃的，我可就要回去了，畢竟在自己那裏我還不會餓著肚子。”寧芊芊打了個哈欠。

“不準走！”李青荷輕喝一聲，“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誰！”說完她扯住寧芊芊的衣袖將她拽到了一邊。因為動作幅度太大，寧芊芊沒有能夠穩住自己的身形，栽倒在一邊額頭磕到了桌角上，頓時便有鮮血流了出來。

慕梨瀟看到寧芊芊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，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。李青荷還以為自己抓到了一個假扮表妹的人，可是看到表妹臉上的血，就明白自己錯了。

沒有人假扮寧芊芊，這就是寧芊芊。她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，走過去想要把寧芊芊扶起來，卻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屑。

“看來表姐你真的不是讓我過來吃飯的。”寧芊芊捂著自己的額頭，“現在我總算可以回去了吧？”

“芊芊，你知道表姐不是故意要這樣做的。”李青荷低聲道歉，不過似乎已經沒有什麽用了，寧芊芊根本就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。

這場戲似乎已經結束了。慕梨瀟也準備回到寧芊芊的住所等著她了。沒想到人的潛意識真的只需要一點暗示就可以戰勝先前的恐懼。大概也是因為寧芊芊已經沈寂了太久的緣故吧。所以才會如此。恐怕這次，無需她再多言，寧芊芊也可以選擇出自己的戰隊了。

“芊芊？”李青荷驚訝地看著寧芊芊的背影。她竟然就這麽離開了？以前要是李青荷沒有發話，她可是連頭都不敢擡起來了。今天的太陽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？

“荷姐姐，如果你對我真的有什麽不滿的地方，大可以說出來，不用這樣。你我可是有血緣的姐妹，平日裏我一直都聽你的信你的，可是現在看來，我好像根本就不應該這麽做。不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。”

慕梨瀟聽得有些心驚膽戰，雖然她之前說過，李青荷不敢殺了寧芊芊，但若是寧芊芊一直這麽肆無忌憚地刺激她的話，她也不是不可能下手的。

那樣雖然會挑起兩家更大的矛盾，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話，寧芊芊也不會走到這一步，慕梨瀟多少會覺得自責。

“好啊，寧芊芊！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？居然敢這麽和我說話了，你就不怕我會讓你吃苦頭？”李青荷對寧芊芊突如其來的變化雖然有很多疑問，但也禁不起她這樣一再刺激。她以為自己威脅兩句，那個聽話的寧芊芊就會回來了。

可是她並沒有能夠如願。寧芊芊的臉上滿是血痕，看起來猙獰可怖，只往李青荷這邊走了一步，就把李青荷嚇得幾乎跌倒在地上。

原來我真的不需要怕她。寧芊芊看到被嚇得臉色臉色慘白的李青荷，突然笑了起來。原來她一直以來屈從的恐懼，並不是來自於李青荷，而是來自於自己的心。

她轉身離開，不想再理會李青荷，以後都可以不用再理會李青荷！

回到自己的小院，寧芊芊才跨進門，就看到院子裏站著一個人。

慕梨瀟。

她果然又來了。看來如果不能從自己這裏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，她還真是會每晚都造訪。

“呀，妹妹這是怎麽了？”慕梨瀟看完戲就加快腳步到了這裏，等著寧芊芊回來。看到她臉上的傷，還要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。態度還要拿捏得恰到好處。

“沒什麽大礙。只是剛才遇見了一條瘋狗。”寧芊芊沒好氣地說道。

“瘋狗？”慕梨瀟倒是覺得她這個說法十分有趣。還忍不住打趣道，“這後宮裏如果真的有什麽瘋狗，豈不是人人自危？”

“這後宮之中多的是瘋狗，只是姐姐你見得少罷了。不過姐姐還是最好不要見到，畢竟瘋狗會咬人，要是傷到了姐姐可就不好了。”寧芊芊說著，放下了捂著額頭的手。

慕梨瀟走了過去，將她扶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，然後仔細看了看她額頭上的傷口。“妹妹似乎是撞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，竟然傷成這樣。”她柔聲說著，還帶著幾分心疼的意味。

“都忘了姐姐你還會醫術了。上次蘭妃也是全靠了姐姐才能活下來呢。”上次蘭妃的病被慕梨瀟治好之後，她醫術高明這件事就在後宮之中流傳開了。所以上次媚妃那件事情，太後才差點栽贓到她頭上。

“根本就不值得提。那不過是小病而已，只是宮中的太醫太多只懂得看書本上的東西，藥理研究得透徹了，對於疾病卻沒有仔細鉆研過。”

慕梨瀟一邊說著，一邊檢查著寧芊芊的傷口。桌角雖然尖銳，但是傷口並不算很深，稍微處理縫合一下就好。不過，如果她要給寧芊芊縫合的話，寧芊芊一定會覺得很害怕吧？

其實這樣的傷口就算不縫合也沒有什麽關系的。只要消毒包紮好，養些日子就會愈合了。

“姐姐……你說我這個傷口，會留下傷疤嗎？要是臉上多了一塊疤，那……那多難看啊！”寧芊芊此刻又沒有了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趨勢，變得溫潤如水起來。

這也是慕梨瀟所期待的，她可以代替李青荷在寧芊芊心目中的位置，還要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讓寧芊芊心甘情願為她做事。

“應該是會留疤的。”慕梨瀟說著，看到寧芊芊撅起了嘴，又笑道，“不過，用我獨家的藥膏抹一抹的話，就會看不出來了。”

“姐姐真的有那麽好的東西？”寧芊芊瞪大了眼睛，似乎是不相信還有什麽東西會讓傷疤都消失掉。

“當然是有的了。”慕梨瀟溫柔地說道，“所以啊，不用擔心會留下疤痕。不過，現在乖乖坐好，我要為你包紮傷口。”

“好。”寧芊芊果然變得很聽話，坐在那裏一動都不動，慕梨瀟讓宮女找來了在各個妃嬪住所都會備有的醫藥箱，為寧芊芊包紮好了傷口。

“這個樣子，我好多天都沒有辦法出門了呢！”寧芊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覺得有些沮喪，但一想到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李青荷，心裏頓時又高興起來。

然後她才想起來，慕梨瀟到這裏的目的。

“姐姐昨天說的話，我都仔仔細細地考慮過了，只是，這實在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。姐姐也知道，我父親對這件事情一定會有一個自己的判斷。事情如此嚴重，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樣才能拿捏好度。所以我……我還沒有想好。”

慕梨瀟也知道自己面對的可能會是這麽一個答案。她原本想著，自己要不要繼續制造寧芊芊和李青荷之間的矛盾，讓兩個人徹底決裂，也正好可以讓李寧兩家決裂。

不過除非是有十分嚴重的後果，不然這兩家是絕對不會輕易分開的。而那個嚴重的後果，又只能讓寧芊芊扛著，慕梨瀟自然覺得於心不忍。所以就放棄了這個想法。

“我知道你會十分為難。你的父親無論站在哪一邊，都可能會面臨風險，如果我是你的話，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面做出選擇。”慕梨瀟說道，“不過，我想讓你明白的是，其實你父親並不需要做出選擇。”

寧芊芊顯然是沒有聽懂慕梨瀟這句話的意思，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她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的父親沒有必要一開始就站隊。”她解釋道，“他完全有一個更加保險的選擇……你想想，如果他在兩邊打響的時候選擇按兵不動，伺機觀察情況，再選擇他認為勝算更大的一方幫忙，豈不是不管哪方獲勝，都能得到好處了？”

只要寧將軍不在一開始就加入太後黨的軍隊幫忙，兩邊的實力雖然還是有懸殊，卻不至於懸殊那麽大。而且，相比於李將軍而言，其實寧將軍要更加有戰略頭腦一些，所以慕梨瀟其實對他更加忌憚。

這個想法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。她知道寧芊芊會為難，就算寧芊芊真的勸她的父親歸順，她的父親也會為難很久的時間，說不定還以為是皇甫晟這邊心虛了，所以故意要給他下套。

寧芊芊這下明白了。慕梨瀟的心思還真是很細膩。知道先前的那個抉擇會讓她和父親都十分為難，又想了這麽一個主意。而這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做法。

等到合適的時機再選擇自己究竟站在哪邊，再加入到戰鬥裏，父親就既不會得罪太後又不會得罪皇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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